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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3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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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31 章

在知道任泓任蒲怎樣對待過任煙煙之前, 崔硯池雖與任遜交好,但對任家內部爭權的態度尚有所保留。知曉實情後,不必說, 任煙煙的立場就是他的立場。

崔硯池迅速地收回了因為姻親,以江北的勢力給任泓和任蒲提供的一些方便, 同時也向任遜去信, 要他務必小心他這兩位叔伯的動靜。

可讓崔硯池意外的是,任遜在收到他的信後不但沒有警告三房五房收斂行事, 反而放任杜家繼續在京城大肆行賄。他對任遜的做法心有不解,可此事說到底是任家家事,他不好插手太多。

任家內部躁動不寧的時候,武元魁終於與據守朗州的陶然達成了一致。

這次陶然依舊貫徹他誰也不得罪的作風, 一面明確拒絕武元魁的招徠,一面對武元魁繞開朗州,從朗州西側運送糧草的動作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

於是,在信王和賀家父子到達封陽後一月,武元魁終於解決後顧之憂,率兵趕到了封陽城外三十裏的嘉水圍。

兵臨城下, 朝中的註意力一時間全轉向了封陽。信王趕到封陽後,所作所為堪稱皇室表率。他帶著手下將士修建工事,操練兵馬,同時盡職盡責地安撫百姓,賑濟災民,替朝廷收買人心。

信王贏得了當地百姓的愛戴,駐守當地的曾勇的處境卻是日益窘迫。

信王到達封陽之初, 曾勇原想給信王幾個下馬威,好讓信王一行知道封陽地界聽他號令, 容不得他們指手畫腳,不想不等他發難,信王就以自己不懂軍事為由,將排兵布陣等謀略全權交由了賀家父子與他決定。

便是這招以退為進,信王讓曾勇陷入了圈套。

信王自己對曾勇擺出了禮賢下士,言聽計從的姿態,私下裏卻囑咐賀家父子在部署上凡能爭的都要爭上一爭。

賀家與曾勇早有舊怨,信王讓賢之初擺了一道鴻門宴,在宴請之上以“國難當頭,共先禦敵”的名頭讓賀家父子與曾勇冰釋前嫌,結果宴上賀家父子對曾勇有多誠懇,事後對曾勇便有多強硬。

而後曾勇去找信王解決問題,信王一邊和顏悅色地安撫曾勇,嘴裏句句都是家國大義的漂亮話,一邊卻是放任賀家父子與他作對。

封陽政局不似京城覆雜,曾勇一個不善勾心鬥角的武人,在封陽安守多載,怎麽會是信王的對手?

等曾勇醒悟過來信王和賀家根本就是串通一氣的時候,早是騎虎難下了。

齊帝不等仗打起來,便對信王屢加封賞。憑誰都能看出齊帝對信王寄予重望,曾勇審時度勢,心知不好逆勢而行,處境便更加艱難。

武元魁率軍逼近,大戰一觸即發,封陽城嚴陣以待,城北的軍營更是戒備森嚴,軍容整肅。

這夜月明星稀,已有秋夜的肅殺寒氣,信王在營帳內與賀千盛商議軍事,賀家五郎身穿甲胄進入帳內,對著信王與父親行過禮,稟告道:“巡兵稟告,武元魁的船隊已開至十裏外,明早就能與我們隔江相望。”

帳內鋪著毛氈,明亮暖和,信王聽得賀五郎的稟告,合起手中的卷軸,敬重問賀千盛道:“賀老將軍以為如何?”

賀千盛年過五旬,鬢發微白,但目光如炬,身形挺拔,方額闊目,極有威嚴。賀千盛輕捋胡須,沈聲道:“封陽固若金湯,憑武元魁有通天的手段也渡不過江。”

賀千盛戎馬半生,戰功累累,信王朗聲一笑,志得意滿地拍了下掌。

“好!有賀老將軍這句話,本王便放心了!”

賀五郎兩眼在信王與父親間一脧,跟著笑道:“殿下神武英明,武賊當然只能望洋興嘆。”

炭爐裏的火光照在信王野心勃勃的臉上,信王的心思已飛到了廣闊的江邊。

他似笑非笑地一抿唇,問賀五郎道:“本王去篪陽營勞軍的事情安排妥當了麽?曾勇那老匹夫可有啰嗦什麽?”

篪陽營駐紮在江邊,武元魁逼近,此營首當其沖,信王明早想去篪陽營勞軍,賀五郎剛剛正是去與曾勇交涉此事。

“叛賊逼近,殿下親臨坐鎮,為將士們鼓振士氣,曾勇那老匹夫能有什麽話說?自然是答應了。”

賀五郎頗是得意自己將信王交待的這事辦得漂亮,他殷情笑罷,想起曾勇剛剛反對的理由,圓滑又道:“只是殿下萬金之體,不容有失,武賊用兵狡詐,殿下明日親上城墻,或有不妥。”

信王一揮手,不以為然道:“兩軍交戰,豈有首腦縮在後面的道理?!”

信王不愛聽這話,賀五郎當即住嘴,向老父送去了一個眼風。賀千盛會意,這就幫賀五郎敲邊鼓道:“犬子的擔心不無道理,殿下還請三思。”

“賀老將軍不必再勸。”信王心意已決,只是道:“本王一定要讓父皇知道,本王才是他最好的選擇。”

賀家父子不再多言,信王謀算著下封陽這邊接下來可能的發展,輕輕皺起了眉頭。

“京城那邊可有動靜?”他問賀五郎。

“有。”

賀五郎眸光一閃,傾身附向信王耳邊嘀咕了幾句,信王聽罷,臉上竟然漸漸浮起了幾分笑意。

本以為是心頭大患,沒承想是個廢物。信王嗤笑一聲,毫不避諱地嘲諷道:“早知道老十一一家這麽不中用,本王哪還需要費盡心機地跑來這裏受罪?”

在陶然為封陽周旋出的一月時間裏,信王為顯出與將士們同心同德,特地從幕府移到了營帳居住。軍中艱苦,生活起居自比不得宅邸舒適。

賀五郎原以為信王聽到杜家在京城大肆行賄,會怒火中燒。信王不怒反喜,他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。

“殿下,杜家這樣不收斂,要不要……?”

賀五郎試探著問要不要派人檢舉杜家的行徑,不想信王馬上擡起手,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。

“不用。什麽都不用做。”

“我們查得到的動靜,父皇更查得到。”信王頗有把握地說著,眼中的兇狠一閃而過,“本王不會再犯錯了。你交待京城那邊,什麽都不用做,也什麽都不要再查。放任杜家自己去,咱們且看著就是。”

信王說到後面,竟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。賀千盛在旁默不作聲地聽著信王這番發言,精爍的老眼深處亦是藏著幾分玩味。

翌日天不亮,信王便前去篪陽營慰勞兵士。

隔著朦朧晨霧,依稀可見江對面安營紮寨的點點星火。信王大步登上工事,江風吹得他猩紅的鬥篷烈烈做響,江濤打在岸上激起片片雪白的泡沫,他遙指著對面江岸,張嘴便是一番早備好的慷慨陳詞。

而江對面,武元魁騎在馬上瞇眼望著對岸高墻上一溜明黃的旌旗,臉上看不出什麽端倪。

“將軍,我軍將士皆靠岸了。”

曉星黯淡,武元魁的副將驅馬趕至近前,向武元魁稟告完自家軍隊的狀況,見武元魁一直眺望著江那邊,便道:“大將軍不必將對岸那黃口小兒的話放在心上,就這種死生場面都沒見過的白面小子,懂什麽t領兵打仗?也敢大放厥詞!”

武元魁收回目光,或許是因為連日率兵急行,看上去甚而有點疲憊。

“若是占得先機便贏定了,那仗也不必打了。”

“老夫這輩子打過多少仗,記也記不清了,就信王這等貪位慕祿之徒,還不配做我的對手。”

武元魁年過六旬,頭發花白,身形不算高大,但面容堅毅,不顯老態。

武元魁不似那等暴烈易怒的武夫,可話到最後,語氣裏的嘲弄依舊顯露了出了他的本色。

濤聲震天,武元魁□□的馬兒有些不耐地噴了兩口白氣,武元魁輕輕一勒韁繩,控著馬兒踱了兩步,又道:“我原以為在封陽能見到任渺,不想京城那老兒死性不改,就這關頭還緊抱著他那疑心不松手。“

他吐出口氣,仿似真有點兒失落地嘆道:“遺憾!真是遺憾吶!”

任渺在北境無往不勝,武元魁在青州攻無不克,兩人南北齊名,皆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將才,世人常將他們擺在一起爭長競短,評論他倆若是對陣,誰會更勝一籌。

“大將軍與任渺英雄惜英雄,此時隔江相望,日後定當傳為一段美談。”

副將悟解過武元魁心中所想,不失時宜地接口道:“可惜本能是驚天動地,名垂青史的一戰,只因皇帝老兒的疑心,變成了信王那跳梁小醜的戲臺。”

“信王那過河拆橋的蠢材,今日在城墻上誇誇其談,可忘了自己當初求著咱們幫他重回京城時那低聲下氣的樣子。”

副將不無鄙夷地搖搖頭,武元魁一聲輕嗤,面色依舊如常。

“信王殿下既要唱戲,咱們當是要捧下場的。”他輕描淡寫地說罷,徑直揚鞭催馬,離了江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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